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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(大田)顏全飚 早聞紫云村有一些非同一般的歷史故事,具體情況不得而知。前年,從明溪回三明路上,特意繞道紫云。到了夏陽后,轉入紫云,就進入了茂密森林,清澈的溪流、飛瀑,雜樹生花,藤蔓在枝葉間搖曳生姿,沿溪而行,車如舟,有離世脫俗之感。 山上,紫云村落,如一塊淺淺的果盤,金色的稻田,木槿花開,零星的柿樹掛滿無人問津的紅果子,南瓜、冬瓜在道路旁、在房前屋后,世界無聲,陽光滿滿的,似乎要從這個盤子里溢出來。這兒有我讀師范時的一位女同學,如今已在城里任教。在學校,她安靜質樸,靜落無華,如她的出生地紫云。在紫云,我感受到了這般靜落無華之美。打電話問她,紫云可有好去處?她笑笑答曰,沒有啊。歷史可出過什么大人物的?想看看其舊居。答曰,沒有啊。走出林區,下山回到三明,紫云,有些神秘了。 今年盛夏,再次造訪紫云,走進了紫云村內部的秘密。 楊坊、羅坊、張坊、臺嶺頭、均峰寺,古道、古橋、古樹,小廟、牌坊、寨子,無處不在的石旗桿,可以遙想一度繁華如夢:商賈、官員、學子,一場婚禮、壽宴,一次金榜題名喜報,每一個細節都不含糊。農耕時代高山之巔的一個村子,柔軟的陽光與蜿蜒曲折的道路是緩慢的,穿梭在曠野里的月光也是緩慢的,形影相隨的是熱熱鬧鬧的歡聲笑語,或是趕著一場社戲、一場喜慶演出。觸目村莊內部,那些遺留下來的時光物質,很容易令人懷古,懷念《紅樓夢》那般,懷念柳永詞那般。 在張坊,一口古井,井邊是幾株李樹、桃樹,果子綴滿枝頭,鄉野無人,不遠處有一座老屋,淹沒在荒草叢里,同時,被淹沒的還有門前一對石旗桿,老屋死寂,這李樹可是枉然多少春秋?光影里仿若有一位閨秀美人碎步走了出來,直到那一株桃樹之下。另一處石門,孤獨地站在綠色的稻田之上,它失去了整座房屋,永遠失去了主人,門眉上鐫刻著的花朵、鳥獸在歲月風雨里飄搖無邊,只是腳下的稻田年復一年生長,永不停息。我看到那些來自于知縣、知府贈予的壽匾,被隨意扔棄在臺嶺頭的閣樓里,是不是任何的繁華過后就是必然地寂落?一些新生的東西在生長,我看到屋檐下村民選舉委員會的公告,公告上那些候選人的名字。這些名字,是否會突然夢醒,記憶著閣樓之上的那些匾額,將其拭擦一回,再一次供奉在屋堂之上。 最有歲月感的是均峰寺前那株紅豆杉、楊坊那兒的一株柳杉,如此巨樹,實屬罕見,成百上千年雨露滋養下,永不老去。曾經樹下走過多少的香客布衣,思考著人生百年哲學,卻是不如一棵樹笑對人間了。 曾說村落里進士幾何?說南宋名將文天祥路過這兒留下手書、均峰寺里饒公的故事,說君子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覆蓋村落。美麗美好的名詞全部落進這果盤里了。我站在君子峰的一個高處,看腳下的紫云,精致若夢,只是看到迷離,只是望眼欲穿。讓她安靜些,再安靜些,不能碎了,哪怕輕輕一觸。 離開紫云時,晚霞布滿天空,村莊猶如覆蓋著一床五彩錦緞。有人卻留在均峰寺那兒,不肯下山來,他們在等候一只叫黃腹角雉的鳥兒,說有的一等就是好幾天,見上一回,心甘罷了。為完成一個愿望,可是費盡心機,一切終將如這寫不盡的字,最終淹沒在歷史的紙堆里,被遺忘罷了。只有這村莊不老,山水如故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