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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陳培潑 老朱長得不咋樣,幾根疏疏拉拉的頭發,仗著啫喱水的威風,不爭氣地挺立在不圓不方的腦袋上。黝黑的皮膚,幾顆被香煙熏黃的牙齒,不規則地把住闊口,特別是四顆大門牙,還微微外翻。身材倒是結實,不高,卻孔武有力。一對圓睜的眼睛,光芒四射,很是靈光,一副事事洞察的神態。老朱手腕上,常戴一塊閃閃發光的勞力仕手表,其實,那是他花兩萬多塊錢買來的高仿。他腋下總夾棕色的LV小提包,包里總放著一部三星牌手機,一包紅狼香煙、一個精致的汽油點火機。老朱這副模樣像老板,又不是老板;是領導,又不像領導,倒是一身“匪氣”逼人,像極江湖“大哥”。還好,老朱有自知之明,每見帥哥,必自行慚穢。羨稱,這才是真正的人樣呀! 在鄉村,有些匪氣,倒也成就不少事。一日,老朱有三女下屬到村里收有線電視安裝費,遇一痞子,色膽包天,仗著是地頭蛇,不僅鼓動村民不交安裝費,還把三美女團團圍住,借機起哄鬧事。 老朱得訊,立馬趕去,一見形勢,情知不好,如若不治住這痞子,今后駐村工作便無法開展。老朱撥開人群,直沖那痞子,兄弟有事找我說,難為女孩子,不算本事。話一出口,便把勢頭壓住。不想那痞子本想鬧事,哪肯就范,一把沖上前來,要抓朱。朱一見,大喝一身,大家看著,是他要打我,我只能正當防衛。隨手一拳揮去,正中痞子眼眶。痞子著拳受傷,當即蹲下。朱大聲說,正當防衛,你受傷,我出錢,醫藥費找我報銷。帶著那幾個美女下屬,迅疾逃離。事后方知,那一拳正中痞子淚腺,迎風便流淚,花了三千多元,方把那根管子給接上。老朱行事在理,雖賠了醫療費,卻贏得村民贊許,此后,所駐之村無人故意尋釁挑事。 歲未,上級安排水庫移民搬遷。老朱外出學習,駐村工作由鎮分管領導直接掌管,分管領導帶四個包村人員駐村十余日,軟硬兼施,僅動員7戶人家簽了搬遷協議,眼見工程建設在即,已是無計可施,急招老朱回村。老朱一天一夜,竟將全村121戶搬遷合同悉數簽定。問其所施何計。答,義氣加勇氣。 當日,阿朱先到一辦喜事村民家中,要其簽定搬遷合同,眾村民見機,以敬酒為由,輪番上陣,想把老朱灌倒,出他洋相。時值數九寒天,十幾碗啤酒下去,老朱肚子已無法承受,但他依然鎮靜,端碗與人照碰不誤,只是將酒高高舉過頭頂,一碗碗往自己腦袋澆下,直至無人再敬。 蛇打七寸。回村部,換了衣服,老朱就往村里一家“釘子戶”趕。“釘子戶”,長期在外瞎混,生了一群孩子,又窮又狠,不好對付,拿下這一家,全村就不成問題,可剛說不到兩句話,“釘子戶”就想動手。老朱一見,順手抄起一空啤酒瓶,往自己頭上砸下,厚厚的啤酒瓶應聲而碎,血也順著老朱的臉上流下。要打架來吧,一聲恕喝,當場把“釘住子”戶嚇得不敢動手,乖乖地簽了搬遷協議。 “匪氣”成事,也敗事。關鍵時刻,阿朱總是敗在這長相上。 某日,老朱剛從駐村回到政府大院,偶遇大院一號首長。首長不分青紅皂白,指著他的鼻子大罵,下村不下村,整日到處閑逛,一看你那兩根鳥毛,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。罵得老朱一臉土色,不知哪里得罪了首長。 當年,機關“七一”歌詠比賽。夜深,十幾個年輕人余興未盡,相聚機關外院繼續高歌,老朱因醉酒,一曲未唱。第二日,大院二號首長遇老朱,含笑相問,阿朱啊,昨晚唱得很大聲,很盡興呀!老朱想要解釋,首長已頻頻頷首,揚長而去,留下老朱一臉茫然。 其實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。面善者,未必心善;面惡者,亦未必心惡。聽其言,觀其行,久之,才可知其心,識其才。選人用人,當以德、能、勤、績為要,不以相貌論之,誠如是,老朱當是可造之材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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